自闭症人士经受的每一个白眼,每一次厌恶的表情,每一次言语的伤害,每一次被幼儿园被学校和社区排斥,都是压在自闭症人士和家庭心上的一块石头,当这些石头越积越多,就成了大山。而人们看见的,只是压死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。追责的结果,即使把稻草烧成灰烬,大山依然存在。
新闻背景
根据相关新闻综述,6岁的湖北自闭症孩子小亮,在父母离婚并无力抚养之后,被同样生活艰难的爷爷,在半夜三更的时候,遗弃在千里之外的重庆。(参考前一篇博客)
理解——爷爷,还是理解孩子?
这个事件报道之后,网上一片对爷爷遗弃孩子的理解声,都认为爷爷太辛苦了,自闭症孩子太难带了,父母都能抛弃了孩子,爷爷抛弃一下,是可以理解的。
其实呢,比遗弃孩子更严重的事情,2016年也发生过,湖北一位爸爸亲手勒死了5岁的自闭症儿童灵灵。当时中原某自闭症协会,甚至征集家长签名,联名为爸爸求情,一众自闭症儿童家长,如潮水般响应。
我们从来不否认,自闭症孩子,对多数家庭来说,在经济上,精神上,精力和时间上都会带来额外的负担。对于一些程度严重一点的孩子,他们的爸爸爷爷,作为人,是艰辛的。感同身受,我们理解他们做人很难。
自闭症孩子也是人,活生生的人,可是,谁又来理解孩子们做人的艰辛?
试想一下,如果我们这些所谓的“正常人”,被抛弃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,手机没电,身上没钱,旁边也没有人能与你交流。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,你会有什么感觉?焦虑,恐惧,孤独,无助,绝望,艰辛….
更何况一个6岁的孩子,一个6岁的有自闭症的孩子!谁能理解一下自闭症孩子的流落他乡,被抛弃的感受?谁又能感同身受一下这个自闭症的孩子,在陌生的环境中,是何等的艰辛?在一个陌生的街头,我们无法体会,也不想去体会,一个6岁的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?
如果我们理解了孩子被遗弃,甚至被勒死,那么还有什么极端的做法不能理解,不能原谅呢?美国优生学(Eugenics)年代,残障人士的收容所;德国纳粹时期,集中消灭残障人士的机构,是不是都能理解呢?
遗弃孩子的爷爷被理解,杀死孩子的爸爸被原谅,难道被遗弃的孩子不应该被理解一下,被勒死的小生命不应该被尊重一下吗?
如果说遗弃是对孩子的第一次伤害,那么对遗弃的理解甚至赞同,就是对自闭症孩子的第二次伤害。
追责——是谁遗弃了自闭症孩子?
悲剧的发生,本来是警醒世人,要帮助这群不被尊重,不被理解,不被接纳,被学校拒绝,被社区拒绝的孩子。但是,在个别自闭症社区,却演变成了对遗弃者,杀人者表示理解(可能还有赞同)的狂欢。
星星雨的公众号总结网上对此事的评价时,指出,几乎所有人都在要求去追责。我想,之所以要求追责,大体上应该是不同意这位爷爷的做法,至少是不认同这位爷爷,否则就没有责任可追了。
我们认为,“所有人是不是都应该扪心自问一下,自己是不是以这样那样的方式,参与了对自闭症孩子的遗弃?还有人认为,“能给自闭症的孩子活路的,是我们每一个人。”
自闭症人士经受的每一个白眼,每一次厌恶的表情,每一次言语的伤害,每一次被幼儿园被学校和社区排斥,都是压在自闭症人士和家庭心上的一块石头,当这些石头越积越多,就成了大山。而人们看见的,只是压死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。追责的结果,即使把稻草烧成灰烬,大山依然存在。
后记——感同身受的故事
曾经有位朋友,是一位博士级别的应用行为分析师,创立了她自己的自闭症儿童教育中心。她曾经讲过在1990年代,去南美收养女儿的亲身经历。从美国飞过去,还要坐10个小时的火车才能达到女儿的城市。可是,天刚黑不久时,火车却莫名其妙地停在了一个前不着村,后不着店的地方。一开始她还能淡定地看书。广播里在播放着什么消息,是葡萄牙语,她听不懂。同一个卧铺间的两名男子,看上去凶巴巴的,骂骂咧咧,她同样听不懂。10分钟过去,20分钟过去了。她坐立不安,不知道为什么火车停了,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,不知道能不能按时到达目的地,不知道火车晚点之后,接她的人还能不能遇见…..这时候,同卧铺间的一位带着5-6岁女儿的妈妈,突然起身离去,小女孩也跟着,出门前,还回头望了她一眼,怪怪的。
这时候,卧铺间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和那两个男人了。她要崩溃了,把重要的证件收在身上,行李也不要了,就准备冲出去。门开了,母女俩,还多了一个年轻女孩进来。年轻女孩冲她点点头,用英语问她,是不是想知道,火车为什么停下来不走了?接着说,这只是临时停车,要停45分钟。并解释说,母女俩看见她很焦虑,就各处找会英语的乘客来帮助她,让她不要焦虑。这时候,小姑娘突然冲上来,给了她一个拥抱。并开始唱歌,虽然听不懂歌词,旋律却是熟悉的,《一闪一闪亮晶晶》。同卧铺间旅客都送出了掌声。
朋友讲这个故事时,说,她当时的处境和心情,和一个交流能力不强的自闭症人士也许差不多。
我们每个人都可以闭上眼睛想想,如果你被抛弃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,听不懂人说话,甚至旁边没有人,也看不明白路牌标语。没有钱,手机也没有电了,你会有什么感觉,怎么样的心情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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